沪上尽血泪（2）

在《自负陷阱》中，张维迎说：“无知使得决策变得非常容易，而更大的麻烦是，许多人不仅不知道自己的无知，甚至认为自己无所不知，结果就会出现哈耶克讲的’致命的自负’。致命的自负常常导致灾难性的决策。”

又因为灾难性的后果不是由决策者承担，他们不会有痛感，又缺乏纠错的动力。这在此次的上海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
刚才看到财新的一篇报道，说浦东某个养老院这段时间已经死了十几位老人。都是直接黄袋子一套写上名字就拉走了，走的一点也不体面。（报道已失踪）

还有一例，是家人等着医院透析，社区不让去，后来实在太痛苦打了120，结果社区不管，小区保安不让120进，没多久人就死了。家人站在阳台上痛哭，异常凄惨。

又有一例，是一个志愿者的哥哥，只有四十多岁，约了1号去透析，结果由于前一天核酸结果异常，到点了运转车一直不来，病人呼吸不畅，联系的120耽误了几个小时才到，到了抢救了40分钟，人还是没留住…

东方医院的护士和浦东那位老人就更不用说了。

疫情以来的上海，没有一人死于病毒，却已经有不少人死于防疫导致的次生灾难。如果社会运作正常，他们本可以不死的；如果提前预留了足够的医疗资源，他们也可以不死的。但悲哀的是，医疗资源都拿来对付那些轻症患者和无症状感染者了。

这些阳性患者在方舱医院里刷手机聊天，那些需要定期治疗的尿毒症患者、癌症患者却只能在家里绝望的哭泣了。我越来越觉得各地防的不是病毒而是人。

前天上海市民和疾控医生的电话录音在社交平台上刷爆了，昨天《汪诘不吐不快：面对疫情上海人真正害怕的是什么？》在朋友圈刷屏。其实两篇的内容大同小异，就是通过专业医生来告诉大家，目前上海面对的奥密克戎，一点都不可怕。它类似于普通感冒，根本不像官媒说的那么可怕。即便是感染了，自己居家隔离，吃点感冒药喝点热水，过不了几天也就转阴了，根本不用再像当年的武汉那样严防死守。

但现在的上海，发生了严重的医疗挤兑却是不争的事实。而医疗挤兑的原因也很清楚，无症状的阳性患者和轻症患者，挤占了大量医疗资源，导致那些真正需要急救的人无法及时有效的得到救治，进而发生一系列悲剧。

因为不断发生的悲剧一直挑战着两千五百万市民的容忍底线，所以江苏、安徽、北京、湖北、海南、河北等地的援沪医疗队也陆续赶到了上海，就连山东的特警、南京的解放军也赶来支援上海了，还有184小时造出的可以放10000张床的最大方舱…上海终于走上了全员核酸之路，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即便是三年后的上海，还是无法幸免的走上了武汉当年走过的弯路。似乎要让所有人都理解黑格尔的那句哲理：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，就是人类不会吸取任何教训。

马上就清明节了，不知道上海又会起多少新坟。记得2020年清明节前后，武汉殡仪馆门口都是排队领骨灰的人们。那时候他们必须在单位或者社区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领取，不能单独去，不能拍照，也不能在网上抱怨。

我还记得那年武汉的清明，扁担山上撕心裂肺的哭声此起彼伏。此后武汉人的哭声逐渐被调成了静音模式，端午节是清明节，中元节是清明节，中秋节还是清明节，每一个团圆的节日都只有一个主题，就是将2020年春天忍住的悲一点点释放。

这世上，有些悲痛是时间可以治愈的，还有一些悲痛唯有正义才能治愈。我相信有些上海人，也像当年的武汉人一样，他们的伤痛唯有正义这味药能治愈。